傅云舒差点被撞吐,头晕眼花地缓了一小会儿,才开口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楚源瞥了村长一眼,村长尴尬地搓搓手:“既然楚先生来了,那我便放心了,宴上还有得忙,失陪了。”
待村长走远,楚源揪着领子将人仔细打量了一遍,见这小傻子眼神都有些呆滞了,人还要站得笔直,只得叹了口气,背转身去半蹲,道:“上来。”
傅云舒摇了摇头,还未开口,已经被楚源揽住膝弯,强行背了起来。他小小地惊呼一声,神色慌张地四处张望,还好此处离酒宴尚有一段距离,村民们正忙着推杯换盏,也没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他整个人晕晕乎乎的:“你的腿……”
楚源人高腿长,没一会儿便将喧闹远远甩在了身后:“别说我现在已经大好了,就算是真瘸了,我也能将你背回去。”
傅云舒便不吭声了,乖乖伏在他背上。人群的喧闹渐渐听不真切,石板路上,只有楚源哒哒的脚步声。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,山中的夜晚虫鸣阵阵,一阵凉风吹来,浓重的酒气喷在楚源颈侧,还带着某人灼热的呼吸。
傅云舒低声解释:“对不起,我推辞不过。”
楚源嗯了一声,也没生气:“喝了多少?”
“唔……记不得了。”
傅云舒把下巴靠在他肩上,脖颈软得没力气,偏过头来端详他的侧脸,楚源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,没话找话道:“中秋佳节,我备了一桌的好菜,就等某个白眼狼回去吃呢。可惜这白眼狼在外饮酒作乐,乐不思蜀,让我苦等不得,只好出来寻……”
傅云舒反驳道:“你才白眼狼。我这就回去,将它们吃个精光。”
“你想得美,此刻我不想给你吃了。除非……”楚源顿了顿,使坏道,“除非你将昨日的话再同我说一遍。”
傅云舒登时闭紧了嘴巴。
楚源托着腿弯,轻轻地颠了他一下:“害羞什么,昨晚在床上不是说得很顺溜么,你说你心悦我,离不开我,愿意同我做任何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傅云舒红着脸打断他。昨晚在床上,他实在是被折腾得狠了,为了让楚源停一停,才迫不得已说了这许多没羞没臊的话,哪里能上得了台面?
楚源却十分乐意欣赏他这副羞臊模样:“再说一遍给我听听。”
傅云舒目光闪躲,不愿开口。
楚源将人向上托了托,威胁道:“快说,不然将你丢下去。”
傅云舒眸子映着月光,像是蒙了一层雾,酝酿了半晌,终于开口:“我心悦……唔,你看那里是什么?”
楚源顺着他的手指瞟了一眼,一只肥鸡卧在路边的草堆里,和他大眼瞪小眼。他扭过头来,不甚在意,“别给我东拉西扯,快说。”
傅云舒在他背上扭了扭:“那是村长家的芦花吧?大半夜的,怎么又跑出来了,放我下来,我去捉它。”
“头不晕了?一只鸡的闲事你也要管,老实呆着。”
傅云舒哪肯老实呆着,在楚源背上扭来扭去,一叠声道:“让我将它捉了送回去……”
楚源被他蹭得心浮气躁,将他放在地上:“撒什么酒疯呢?”
傅云舒没理他,三两步便要上前,可他步子都走不稳了,哪里还能逮住一只活蹦乱跳的鸡?眼见着一脚踩空,即将摔个七晕八素。还是楚源眼疾手快,一把将人拉住,后撤一步——
只听“咔哒”一声脆响,楚源闷哼一声。
傅云舒后知后觉地低下头。
黑糊糊的草丛中,一个银白色的捕兽夹泛着金属的光泽,此刻正牢牢嵌在楚源的脚面上,血色缓缓涌了出来,沾湿了一小片草地。
“楚源!”
楚源重重地吸了一口气,冷静道:“先扶我坐下。”
意外不过发生在须臾间,傅云舒的酒被吓
醒了大半,手忙脚乱地去掰那个捕兽夹,可是用尽全力,咬合的锯齿依然纹丝不动。楚源按住他的手腕:“小傻子,别费力气,去找两根木棍撬开。”
傅云舒如梦初醒,片刻就寻了木棍,可是眼前一阵阵重影,越着急越无法将木棍戳入那捕兽夹的利齿间。他晃晃头,突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,脆响声中,神智总算清明了些许。
楚源猝不及防,眼见那雪白的面颊上迅速浮起一个巴掌印,心疼道:“你做什么!”
傅云舒没吭声。
沾血的捕兽夹终于落在地上。
楚源撕了条衣襟,将伤处裹缠住了:“别担心,小伤,我们先回去。”
好在小木屋已近在咫尺,不过片刻,傅云舒将人扶坐在榻上,又麻利地将草药与热水备好。
被捕兽夹夹出的伤口参差不齐,楚源从医多年,自是能完美处理伤口。他为了宽慰傅云舒,笑道:“还好我之前的拐杖没扔,这不,又派上用场了。不然还得再打一副。”
傅云舒并不觉得这个笑话好笑,他眼尾红红的,嘴角紧抿,一言不发。
楚源只得不做声,开始处理伤口,刚拆开绷带,血红的一片便映入眼帘,场景到底有些血腥。傅云舒吸了吸鼻子,转身而出:“我去烧水。”
片刻后,楚源手法娴熟地将伤处重新处理了一遍。而后他慢吞吞起身,重新架起了拐,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小厨房的门:“怎么样,是不是很丰盛……”
小厨房空空如也,方才说去烧水的人,早就不见了踪影。